北京冬天去哪儿看鸟？【郊区篇】
上篇文章是关于北京冬季城市观鸟的，点击本文末尾的 “阅读原文” 可以复习。
这次我们来聊一聊关于郊区观鸟的事儿。北京的城区面积只占全市面积的8%，剩下百分之九十几的广大郊区有着城区没有的多样环境，如不同海拔的山地、大面积的水库、河流、农田和森林等。在如此多样的环境中，有不少鸟在城区是见不到或很难见到的。这些鸟之中有的是比较严格的中高海拔山地种类，即使是冬季也坚持不下乡进城；有的则需要开阔的水面、草滩，或者河流、峡谷等城区没有的特殊环境。因此，这篇文章中我会简单说说在冬季怎么去更远的地方找这些比较特别的鸟。
北京的郊区有山有水，所以我简单粗暴地把冬季郊区适宜观鸟的地点分成两类：山地和湿地。当然还存在其他类型的生境，比如我曾前往某些郊区村落附近的垃圾场寻找不常见的秃鼻乌鸦，不过这并不是重点。篇幅所限，我在此只介绍比较主流的观鸟热点地区。
秃鼻乌鸦是北京数种乌鸦中比较罕见的一种，秋冬季节的乡村地区遇见率会稍高一些。
郊区湿地观鸟
去湿地看水鸟并不限季节，春秋季雁鸭类和鸻鹬类都会大量迁徙过境，因而很容易在湿地看见它们。这些水鸟里会有一部分留下越冬。北京的冬季有不少水域是不完全封冻的，比如野鸭湖、密云水库、怀柔水库、十三陵水库等，这些水域都会有越冬的雁鸭群活动。比较常见的有大天鹅、豆雁、赤麻鸭、绿头鸭、绿翅鸭、鹊鸭、红头潜鸭、凤头潜鸭、普通秋沙鸭，罕见一些的有小天鹅、罗纹鸭、红胸秋沙鸭、长尾鸭等，甚至还有一只高度濒危的中华秋沙鸭在2016年底出现在怀柔水库附近。
十三陵水库的越冬鸭群，以绿头鸭为主。
此外，在延庆野鸭湖和密云水库还有稳定的灰鹤越冬种群，它们大多在水边的玉米地里活动。
延庆野鸭湖的灰鹤群，摄于2015年初冬。
由于冬季各大水库的水位较低，有些水域会露出大面积的湖滩（如十三陵水库二坝、密云、怀柔水库、野鸭湖妫水河畔等），这里面的杂草中隐藏着大量非常有意思的鸟（比看不是吃就是睡的鸭子有意思多了），小到铁爪鹀、各种百灵、毛腿沙鸡、鹌鹑，大到雕鸮、短耳鸮、环颈雉，都可能从您脚边飞出来，准备好迎接惊喜吧！一些白天活动的猛禽也和我们一样非常喜欢这些隐藏在草滩里的小鸟，所以您还可能看到白尾鹞（yào）、普通鵟（kuáng）、猎隼、红隼等中小型猛禽在草滩上空巡视，伺机抓捕这些小鸟。
十三陵水库草滩上觅食的铁爪鹀。这种不起眼的小鸟繁殖于北极苔原，冬季会南迁到我国越冬，是北京的罕见冬候鸟。
在草滩上低空巡视的白尾鹞（yào）。
在这里提示一下，为了拍摄而在草滩上开车撵猛禽（特别是夜间活动的雕鸮、短耳鸮等）是一种对野生动物极端不友好且不道德的行为。想象一下您自个儿半夜三四点钟睡得正香呢，突然有几十辆坦克在您家外边儿围成一圈儿不断接近，您不得吓得蹦出被窝跑了？您一跑，那几十辆坦克还追上来继续围着您，跑到哪他们就撵到哪，您会感到高兴么？
事实告诉我们，不止草滩，冬季这些水库周围的林地和灌丛中也会隐藏着比鸭子更令人兴奋的鸟。比如在2016年1月，北京大学的邢超和黄木娇就在密云水库附近的灌丛里记录到了越冬的栗斑腹鹀小群体，这种极度濒危的小东西已经在北京消失七十多年了。
栗斑腹鹀仅在我国东北有零散的繁殖地，全球种群数量不到1000只，在北京是否有稳定的越冬种群有待进一步的观察。
除了水库外，北京还有一类非常有特色的、适合冬季观鸟的湿地区域是十渡、白河湾、沿河城这类喀斯特地貌峡谷河流。这类河流的特点是河岸两侧是陡峭的峡谷，河滩大多是鹅卵石，河水清澈，冬季不会完全封冻。这类生境的特色鸟包括石鸡、鹮（huán）嘴鹬、长嘴剑鸻（héng）、孤沙锥、黑鹳、褐河乌、白顶溪鸲（qú）和红翅旋壁雀等，都是些在北京其他环境下通常较罕见的种类，其中孤沙锥和鹮嘴鹬算是这类生境的明星鸟种，在十渡和白河都有过多次记录。
孤沙锥是北京非常罕见的冬候鸟，仅有的几笔记录也都是在这类生境里。
黑鹳虽然是一种水鸟，但是经常和猛禽一样利用气流在悬崖上空盘旋。
峡谷生境因为悬崖多，能形成上升气流，所以还会有不少大型猛禽出没，例如金雕、白尾海雕和秃鹫。我在十渡和白河峡谷都曾在一天之内先后见过这三种令人兴奋的猛禽。
被大嘴乌鸦追赶的金雕，摄于白河湾。金雕之类的大型猛禽经常像这样被乌鸦、喜鹊、红嘴蓝鹊等鸦科鸟类群起而攻之。
白尾海雕是国内体型最大的猛禽之一。
十渡、白河、沿河城等峡谷河流一般比较偏远，没啥公共交通，所以大家多是自驾或租车、包车前往，沿着河边的公路且行且看鸟。以十渡为例，您可以从一渡进去，沿河找找黑鹳、褐河乌、红尾水鸲和鹪鹩（jiāo liáo）等等（同时记得多往天上看，寻找大型猛禽），这些鸟主要在四渡到七渡活动。鹮嘴鹬和石鸡也大多在这一段，然而它们的记录在最近几年已经极其不稳定了。另外，六渡有固定的地方看白顶溪鸲和红翅旋壁雀（这两种鸟在北京其他生境都很难看到）。
红翅旋壁雀是十渡地区的明星鸟，在六渡连续十几年都有比较稳定的记录。它特别喜欢在岩壁上爬来爬去，故而得名。
白顶溪鸲（qú）在北京其他地方的记录极少，但是在十渡几乎年年见。
近年来在十渡观鸟、拍鸟的朋友大多在七渡以前活动，更远的地方去的人很少；实际上，这些地方生境并不差。因此如果您有时间，可以考虑往十渡到十五渡（甚至更远）的地方探索一番，可能会有意外的收获。
山区观鸟
大冬天上山听起来很可怕，但我认为山区才是北京冬季观鸟最有吸引力的地点（虽然确实冷了点儿）。离市区不远的、中低海拔的山区比如香山、鹫峰、阳台山、八达岭之类，比较容易看到山噪鹛、山鹛、黄喉鹀、各种山雀、长尾山雀、北红尾鸲等夏天隐藏在山里繁殖的鸟。如果运气好，可能还会在海拔较高处遇到不太常见的领岩鹨。这些鸟冬季会从较高海拔短距离移动到低山或山脚，用学术名词描述叫“垂直迁移”，其实就是冬天深山老林里太冷了也没吃的所以只能往山下/山外挪一挪。
银喉长尾山雀在北京冬季可见两个亚种：深色脑袋的vinaceus亚种和白色脑袋的指名亚种；这张照片就是vinaceus亚种，它们算是北京的留鸟，夏季在延庆、密云、门头沟等地的山区繁殖，冬季则移动到山脚和市区公园。经常能看到它们一小群一小群地拖着长长的尾羽从你身边飞过。它们的体型很小，体长只有15cm，尾羽就占了一大半。
这两只漂亮的小鸟是银喉长尾山雀的指名亚种，在北京的数量远远少于深色脑袋的vinaceus亚种。它们是北京罕见的冬候鸟，夏季在东北繁殖，冬季会有少量个体南迁到北京，有时候会和vinaceus亚种混群出现。也有的研究认为这俩亚种应分开成为不同的种。本文的题图也是这个可爱的小东西。
山噪鹛是北京最典型的山地鸟类之一，也是华北地区唯一的噪鹛（绝大多数噪鹛都分布在秦岭以南）。山噪鹛是北京的留鸟，但是和银喉长尾山雀一样夏季在深山中繁殖，不太好找，冬季则会迁移到海拔较低处，甚至出现在城市公园里。它们经常成小群在地上刨啊刨找食吃。
一只正在地上刨的山噪鹛。
红嘴蓝鹊是山区的常见留鸟，环境比较好的市区公园和高校里也有。它们最显著的特征就是红色的嘴和飘逸的长尾羽。
北红尾鸲在北京西部和北部山区繁殖，冬季则有少数个体在山脚下越冬。
领岩鹨是北京地区不太常见的冬候鸟，北京越冬的个体可能来源于东北或太行山、燕山高海拔地区的繁殖种群。
如果您并不满足于观赏山噪鹛、各种山雀、长尾山雀和北红尾鸲，而是打算寻找更具特色的山地鸟类，那么就需要往更远的地方走一走了。比如沿着109国道一直往西，然后进山，到灵山垭口附近的北京/河北交界处——这片区域才是最具有“北京冬季山地鸟类”特色的地方。这里的海拔大多在1500m~1700m，主要环境是阔叶林以及大片的灌丛和草甸，这里也是北京地区开车能到的海拔最高的地方之一。
到了冬季，这里会有成群出没的从东北迁徙而来的冬候鸟粉红腹岭雀、长尾雀和北朱雀，还会有太行山以西（黄土高原、秦岭，甚至青藏高原）繁殖、冬季“东迁”（是的，鸟类的迁徙除了南北向还有东西向）来此越冬的褐岩鹨、红腹红尾鸲、贺兰山红尾鸲、北朱雀等，以及一些可能夏天就在这里繁殖、冬天也不走的长尾林鸮、小斑啄木鸟、红眉朱雀之类，当然也少不了山区典型的大型猛禽如秃鹫和金雕之类，甚至在2016年底这里还记录过一只胡兀鹫呢！这些特色鸟种的共同特点就是在北京其他地方非常罕见甚至根本没有过记录，而灵山附近是目前北京地区这些鸟种遇见率最高的地方。
红腹红尾鸲主要分布在我国西部和中部高海拔地区，是北京的罕见冬候鸟，灵山垭口附近是北京唯一一个能够稳定记录这种鸟的地点。它们大多在灵山垭口附近的沙棘灌丛区域出没。本照片由沈岩先生拍摄并友情提供。
贺兰山红尾鸲是我国中部山地的特有鸟类，是北京极罕见的冬候鸟。虽然它没有长距离迁徙的习性，但是到了冬季也会往分布区外围晃荡，其中极少数个体会晃荡到太行山和燕山，北京的记录就是这么来的。
红眉朱雀在北京一年四季都能见到，冬季会结成小群活动。它的分布范围在海拔1000m左右的山区以及更高的地方。
粉红腹岭雀在四年前被发现在灵山有越冬种群，之后每年冬季在此皆有记录，就像这张照片这样一大群在垭口附近飞来飞去。在这之前，这种鸟在北京已经数十年没有记录了。
灵山地区不通公交车，所以您需要自驾、租车或者包车前往，山区温度低请做好保暖，同时冬季山路容易积雪或者结冰，请安全驾驶，车辆最好配备防滑链。
篇幅所限就不多说了，希望大家能在上述鸟点有所收获。当然，我更期待您参照北京的地形和植被特点发掘新鸟点！特别是西部和北部的山区里通了公路的高海拔山脊、山口，有不少地形和环境与灵山相似，但鲜有观鸟爱好者前往。多去探索，没准儿这些地方会给您新的惊喜。
编辑：【小母鸟】鹰之舞
摄影：红嘴蓝鹊（朱雷）、鹰之舞、沈岩
感谢沈岩先生友情提供红腹红尾鸲照片。
创作团队：红嘴蓝鹊（朱雷）& 鹰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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